｜時光量尺｜

時間是條筆直的線，365天無論如何細數，終究只能那麼長。站在2017的末梢回首，被壓縮的分秒從眼角奔馳而過，才發現一整年居然又這麼過了。
⠀
隨著年歲的增長，新年的到來不再只是意味著全新的開始，更意味著舊的一年的結束，和它必須逐漸遠去的事實。長大了以後，我們都無法再去喜新厭舊，我們開始對新的事物迷茫，卻又對舊的事物念念不忘。
⠀
人類逕自為時間設置了許多切割點，時、日、月、年，每個單位代表一個總和，而每個總和又代表了一段光陰的逝去。想起來我們是否該懼怕？懼怕每劃下一個單位，我們就送走一段時光。
⠀
可是幸好，幸好時間不是計算年歲的唯一量尺，幸好無論光陰的線如何鋒韌，記憶的分子都是柔軟的、綿延的，反覆纏繞的。以致於我們很少真正用時間刻度去記住某件事，而是總在想起某件事時才去驚覺，阿，原來已經過了這麼、這麼久了。

於是一首老歌代替了清晨的五分鐘，一場重逢代替了一個陽光滿溢的午後，一次分手代替了一整個漫漫長冬。
⠀
於是線性的時間被層層包裹，於是再次回首時，才發現已經經歷太多太多。 ⠀

 

 

｜謝謝｜

終於結束了2017年的最後一趟旅程，2018年也已悄悄過去一週了。打開家門，把行李箱往前推的那一剎那才驚覺，這一年真的已經結束了，是過去了。

小時候，應該說一直到高中的時候，都還覺得日子過得好慢阿，每天都有好多的時間可以浪費，不知感恩地還會嫌一個禮拜實在是太長了，巴不得明天的太陽快點升起，巴不得地球的轉速再快一些。上了大學，年過二十，時間開始越走越快，快到追不上，也慢不下。想做的事情越來越多，像是在霧裡謎藏，嘗試去捉住每一個可能的未來，嘗試去理出一個自己。

想去的地方、想走的路、想見的人。思緒不停，再看看原地的自己，才驚覺時間竟然不夠用了。那種感覺就像，小時候常去的那座大公園，很多年之後再回去看，居然就變小了。但其實公園從來就是一般大，只是我們不再小、也不再懵懂了。

我想2017對於我、對於irisspace來說都是非常重要的一年。若將年前的我比擬作一葉輕舟，如今我應該是艘小型遊艇了吧，哈。每篇文章是一次靠岸，每次靠岸又多乘載了一些願意陪我步上旅途的人。同舟的我們共享喜怒哀樂、共享悲歡離合。讀著相同的對白，憶起不同的過往，望向不同的遠方。

我一直都不是一個很會整理思緒的人，我的腦袋轉得飛快，我的思想擁擠繁亂，大多時候也不法清楚自己想表達的是什麼。對於說出口的話我其實很無心，但對於寫下的字我卻無法不斟酌。

其實很感謝願意透過我的文章認識我的人，在這個快速資訊的時代，已經很少人願意真正停下腳步，讓時間慢下來，去閱讀、去思考，去客觀地了解。

謝謝你們，給了我一個告解的機會。謝謝你們，讓我的故事、我的執著和掙扎都有了出口。也謝謝你們都願意留下來，陪我一起緩慢地拼湊出這世界的模樣。

寫到這裡，我還想謝謝一個人。

 

 

｜Dear C, ｜

記得我常常跟你說，是你把irisspace.com救回來的。這不是開玩笑的。

這個網站造就了我們的相識，也因為認識了你，讓我有繼續寫下去的動力。記得剛認識你不久之後，馬上就洋洋灑灑地寫下了第二篇關於舊金山的文章，因為知道，那是你生活的地方。或許一開始的動機是挺膚淺的，但寫著寫著，卻發現我停不下來了。我實在無法不書寫，我太喜歡、太懷念、也太享受這樣的感覺了。

我開始用更多的力氣去完成一篇文章，更多的時間和精力，更多的想法和規劃。當然，我也得到了更多的回饋。我開始發現，原來我寫的東西是有人要看、是有人在看的。於是每個回覆都成了我的力量，我開始為所有人而寫。

寫文章這件事之於我，一直以來就是個興趣、是熱忱。寫的當下我血液奔騰，寫完的剎那，我散落的人生就好像又完整了一片。但是書寫這件事情從來就不容易，也從來就沒有任何報酬。成就一篇文章需要的時間和精力遠比常人想像得高出太多太多，更何況，書寫並不等於「被看見」。「被看見」是一個結果，是旅行、寫作、攝影、整合、經營、回饋同時運作的結果，而這每一個元素又可以再打散成無數瑣碎細節。

但這不辛苦，一點也不，因為這是我所熱愛的一切。可悲的是，現階段的我總會用一千個理由將它擱置。身為即將畢業的大四生，過去這半年其實很掙扎，也很迷惘。曾經有一陣子，每當我提起筆，心裡就會有個聲音告訴我，別寫了吧，妳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。比如說投履歷，比如說找工作，比如說增進妳的職場技能，比如說……。我有時候很難說服自己，我正在做的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，或者說，這是我應該前進的方向。

所以，謝謝你。

謝謝你在我停滯不前的時候告訴我，甚至是斥責我，說我可以，說我是特別的，說我與眾不同。

「妳明明知道自己可以，為什麼不去做？」

是阿，或許我從頭到尾就是在逃避，逃避一件我真正想做的事情。這是多麼多可怕。

你對我說過的話裡，有一句讓我印象無比深刻。

你說：「如果我在做一件事時，支持我的人可及妳擁有的十分之一，那麼我一定會成功。」

聽完的當下，我突然覺得自己好過分，好麻木，好奢侈。是阿，我是很幸運的，一直以來，我投擲的每一分努力，其實都有回音。我怎麼可以停下，我為什麼要停下？

然而當下我沒有回話，我停頓了。其實這些我心底都懂的，但我就是遲疑了。

你沒有再說什麼，只緩緩地問了我一句：「妳是不是覺得自己不夠好？」

那一刻我的內心深處彷彿有什麼唰一聲地倒下，整個人像是散落一地，突然很想哭。

 

｜Confession ｜

其實每天和自己的文字相處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。那是不斷的剖析自己、劃開自己，很赤裸，很沒有安全感，更不用說把這樣的自我公開展示。我的草稿欄裡永遠有超過十篇的文章，我不停書寫又停止，我的文字永遠都達不到自己的要求，永遠都不夠好。我看的不夠多，我想的不夠成熟，我不足，我害怕自己的不足。

他說，我那是對自己的要求太高了。他說，我不必迎合所有人，他說，先求有，再求好。

其實他說的我都懂，但或許我還是不夠瀟灑，無法和自己妥協，如果我的文字與影像感動不了我自己，那麼我也就感動不了別人。

我還在學著去與自己的矛盾共存，不去降低自己的標準，而是去成為配得上這個標準的人。我還在學習如何不在他人的言語裡迷失，也不為不自己的文字所吞噬。我不可能一直都很好，也不會一直都很好，但是可以越來越好。我有悲傷、有脆弱，但它們的存在使我更完整，也更細膩。

事實是無論做什麼，永遠都會有人不滿意。事實是，我仍然會迷惘。事實是，我到現在還是不知道我的未來會是什麼模樣，會做著什麼樣的工作？會為了什麼而奮鬥？但是我知道，我不會停止旅行，亦不會停止書寫。

 

 

其實一直以來，我從來就不是想要提倡旅行有多好多好，或者一個人的旅程有多麼有趣、多麼浪漫、多麼偉大。

出走不是必須，知道自己熱愛什麼、找到自己的方向，然後付出時間和熱忱，那才是一趟真正屬於你的旅程。

社群網路的世界讓很多事物都變得太過表面，也讓一切看起來都太過容易，但生活並不如此。

沒有一件事情可以不努力，沒有一件事情是理所當然。

我所被看見的一切，那的確是我的樣子，但不會是我全部的樣子。正如旅行是我人生的一部分，但不會是我人生的全部。我的生活還很寬敞，我對人生還有無限想像。

我仍會繼續迷惘、繼續犯錯，但也會繼續努力、繼續挑戰，

繼續不停不停地前進。

 

2018，

願我們都能為自己而活。

多愛自己一些，多做自己一些。

新年快樂。

 

─ Iris.